“抱歉了將軍，我並不打算跟你進去，若是裏面的人想要見我，就讓他們自己出來。“雲歌定定看著小吳將軍的眼睛道。

小吳將軍無法，他當然不能進去傳這樣的話，就只能強制性地帶雲歌道裏面去。

雲歌已經看出了小吳將軍的決定，就在對方即將一步踏前之時，她從袖子中拿出了自己珍藏依舊的那枚細錐。

“這怎麽可能。“小吳將軍見雲歌將那物件抵在自己的喉嚨處，大驚失色，他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麽他已經收了雲歌身邊全部尖銳的物件，並且在日常之中加倍小心，所有進出雲歌身邊或者曾經來到雲歌面前的東西都會被檢查，最終原原本本帶離，為什麽她手中還會有這樣的東西出現。

雲歌後撤一步，“我知道小吳將軍武藝高強，不過我自問手上也還算利落，若是將軍不信就大可一試。“

小吳將軍當然不敢是，哪怕心中有六七成的把握能夠將雲歌手中的細錐奪下，但他不敢冒這個風險，他也怕出現自己不能掌控的意外，而雲歌似乎就是拿捏了他的這種心理在制衡他，或者說雲歌是拿捏了這群人的心裏，才會心甘情願地跟著自己來到柊山，小吳將軍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就在這種不好的念頭出現在自己腦海中的時候，雲歌已經一步一步朝著九華臺靠過去了。

她看上去那麽清瘦，一身紅色的衣裙在獵獵山風的鼓動下，隨風飛舞著，她像是這柊山的山靈，似乎一不小心就會乘風而下，永遠消失在眾人面前。

小吳將軍再也不敢耽擱，他怕自己若是再遲疑片刻，雲歌就會做出更為激烈的事情。

“好，姑娘，你說什麽都好，你若是不想進去，我們就在這裏等他們出來。“小吳將軍一邊試圖安撫雲歌的情緒，一邊對身邊的人吼道：“還在等什麽，沒聽到姑娘的話嗎，原原本本進去通傳。“

小吳將軍身邊的將士們也都傻眼了，他們好不容易累死累活從山腳爬到了山頂，還沒有休息過來呢，就看到了這樣一幕，直接都下破了膽，得了吩咐大家爭先恐後地想要進去通報，大家都不傻，都知道眼前這人的重要性，若是這人在這裏死了，那麽在場的所有人都脫不了幹系，一定會被遷怒，因此還不如借報信這個檔口，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雲歌看著這些人的舉動，也明了這些人的舉動。

“我這樣的一個是非之人，這樣一個是非之地，當真不該讓我活著。“雲歌搖頭笑道。

“姑娘，你要知道許多人都不想你死，他們甚至拼了命都想要你活下去。“小吳將軍試著說服雲歌。

對方的話，讓雲歌想到了成建，那個人從溫熱變成一句冰冷屍體全過程，雲歌到死都會記憶猶新，她還記得成建當初前往燕來鎮 和自己等人碰面的情景，記得這些時日以來兩個人相依為命，四處逃亡的情景…

說起燕來鎮，雲歌還想到了小展，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少年老成，最後繼承了暨南府兵的意志最後死在了潁川之上，她還記得城外有人為小展立了一座墳。

她看向眼前這個人，這是大胤最高的統帥，是率領鐵騎踏破她雲浮國土的人，大家各為其主，各自聽令與人，雲歌也沒有什麽好怪罪對方的。

“一直沒有機會問將軍一句話。“雲歌開口道。

小吳將軍為了讓雲歌從九華臺走下來，壓根就不敢違背他的任何意思，“姑娘但說無妨，只要是在下知道的，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雲歌點點頭，“潁川城外那座墳，是將軍所立嗎。“

小吳將軍原本以為雲歌會問自己關於大胤天滄兩國同盟或者之前俘虜的雲浮戰士死傷的問題，卻沒有想道雲歌竟然提起了潁川。

潁川城外的那座墳…

小吳將軍恍然，那個少年…

雲歌所聞的是關於潁川那個少年的事情。

小吳將軍點點頭，“是的，沒錯。“

雲歌笑笑，“我代他謝謝你，最起碼沒有讓他隨著潁川城的大火化作灰飛，他臨死之前有留下什麽話嗎？。“

小吳將軍神色黯然，他搖搖頭，對雲歌坦白道，“那是個可敬的對手，就死在我的手裏，在他臨死之前我問過他姑娘的下落，但是他說他不會說的，而且我們永遠都不會找到他。“

雲歌的神色微微一僵，眼眶之中似乎有淚水滿含，不過很快那水霧也就慢慢消散，雲歌的眼睛重新恢覆了清明。

這一切已經不必在追究了，人已經不在了，一切都太晚了。

兩個人正要繼續說什麽，就聽見身後一陣紛亂的腳步生響起，一群人簇擁著為首的兩個，從身後的大殿之中走了出來，朝著雲歌的方向焦急張望著。

白祈熙，蕭靖…

看到這兩個人的身影時，雲歌覺得自己這短暫的一生就仿佛是上蒼和她開的一個玩笑，而後在這兩個人身後，她還看到了自己的親弟弟雲禮，那一個瞬間，雲歌覺得她連玩笑都算不上，玩笑起碼還能讓人覺得好笑，可她呢，就只會讓人覺得可悲。

白祈熙自從那年天滄以別，已經很久都沒有見過雲歌了，認真算起來已經將近三年，這三年他做了很多事，很多很多，但是哪怕如此他仍然覺得自己仿佛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整日裏憂愁度日，而那種感覺就在今天翻天覆地，就在看到雲歌的那一眼，白祈熙覺得自己仿佛整個人都被填滿了，他的心再也不會覺得空空蕩蕩，沒有著落。

他原本興沖沖上前，但是碰撞到雲歌冰冷的目光，看到雲歌手中對著自己喉嚨的細錐之時，白祈熙就仿佛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一般，他停下腳步，站在原地，不想讓雲歌再受到什麽刺激。

“陛下，好久不見。“

白祈熙沒有想到她們之間竟然是雲歌先一步對自己打了招呼，但那之中嘲諷的意味讓白祈熙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只能有些木訥地回應，“是阿，好久不見。“

雲歌擡起自己垂落在身邊的左手，向著身後一掃道：“陛下可覺得這景色很是熟悉？不知道午夜夢回的時候，夢中可會出現這樣的場景？“

白祈熙臉色一白，他能夠聽出雲歌口中的不屑，但是他已經無從解釋，也沒有資格再多說什麽。

“歌兒，那邊太危險，過來這裏。“另一個聲音從一旁響起。

雲歌的視線隨著那聲音的來處，轉移到了另外一邊。

“還沒有好好恭喜你阿，攝政王殿下，還有齊小將軍。“雲歌看向和白祈熙分立而戰的大胤陣營，那裏有她的骨肉至親，更有數次救她於水火的人。

雲禮此時此刻已經無法再估計什麽，大聲喊道：“姐姐，你快過來。“

這一生姐姐叫得雲歌心頭微微一顫，再聽雲禮這一聲姐姐，雲歌覺得自己仿若隔世。

不僅雲歌的心頭震動，整個大胤陣營都產生的騷動。

眼前這人是雲浮的公主無疑，那麽能夠叫雲歌一聲姐姐的人…

不就只有當年已經喪命的雲浮小皇子殿下嗎？

他們一直以來都將雲禮當作了甚是可憐，無家可歸的雲浮落魄少年，卻沒有想打雲禮身後竟然有這樣的故事。

雲歌看著眼前的幾人，心中感慨萬千，“聽說你們每個人都在四處尋我？不盡處處設防，還要至我身邊的人於死地。“

雲歌的話很輕，很票，有時候甚至讓人聽不真切，但是面對她的質詢，卻沒有人能夠真正接下話來，畢竟這些都是真實發生的事情，他們良方都在私下尋找雲歌的下落，而為了得到她，也真的下令對她身邊的烏金不必留手，減除了她的羽翼，雲歌也不過就是個弱女子，一個人也跑不出多遠去。

雲歌如今已經不想跟這些人清算這些已經死去的生命，數億萬千記，早就已經算不清楚了。

“如今我就只有一件事想不明白，二位都已經是站在權力巔峰的人物了，何必對我一個亡了國的落魄之人念念不忘…“雲歌說著，加重了語氣一字一頓道，“為什麽就不肯放我一條生路，一定牙將我身邊的人趕盡殺絕呢？“

白祈熙和蕭靖都看出了雲歌的決絕，這話他們不能夠貿然回答，因為無論怎麽說都會觸動雲歌的情緒，迫使她做出一些激烈的舉動。

雲歌將二人都沈默應對，並不回答，她的拿著細錐的手微微上移著，從自己的喉嚨來到了自己的臉頰。

她能夠聽到自己耳邊山風作響，這之中似乎還隱隱傳來遠處的聲音。

【我們歌兒是中原最美麗的公主】

【我心悅你】

【天滄白祈熙求娶雲浮公主殿下】

曾經過往，歷歷在目，眼前這兩個對自己深情的男人，如今就只能讓她充滿恨意，她死死看著他們。

“是因為…這張臉嗎？“

雲歌口中輕輕吐出這樣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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